(一)
2009年5月20日,江北省苍州市苍县,吉汝庄。
按照一般的定义,五月并不能算是北方的雨季,然而今天雷云却遮盖了苍州市的天空,郊外的吉汝庄也未能幸免于难。城里人也好,乡下人也罢,没有多少人愿意冒挨雷劈的风险出门,大多数动物也躲在巢穴中,被大雨冲洗了一遍又一遍的山林里看不到活物,除了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孩,
小小的身影穿过重重雨幕,白衬衫上的杂色也不知是透出的皮肤,还是飞溅到身上的泥点。一个个惊雷在他附近炸开,飞快的步伐依旧踏着雷声前行,然而伴随着脚步的声音不止于此——
“阿淇!等等!”
雨雾之中,隐约可以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。一个穿着朱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在丛林中穿梭,其身法之灵活完全不亚于男孩,但脚上的红色小鞋明显限制了她的脚步,四处的灌木丛和树枝也将裙子勾破了好几处。眼见着远处的身影越发模糊,女孩一咬牙,柳叶眉狠狠一拧,一线雪白在雨色银光中闪现……
不知何时,男孩已经离开了林区,站在一片空旷的石滩上喘气。大雨还在无情地冲刷着天空下的一切,男孩的刘海杂乱地掩着额头,水滴顺着卧蚕眉缓缓滑落,映着丹凤眼中的寒光。他把刘海往旁边一拨,正要迈步,忽然感觉肩膀被人用力扣住。男孩猛地一回头,冰冷的眼神在看到身后之人时忽得凝住了——那个红裙女孩正无奈地看着他,两只赤脚踏在泥地上,头上两只雪白的耳朵被雨打得湿漉漉的,一条蓬松的雪尾在身后微微地摆动着。
“……你至于吗?”
男孩叹了口气,就势往地上一坐。女孩也不嫌脏,跟着坐下来。
“怎么不至于?你跑那么快,老娘被这破鞋给卡着,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,怎么赶得及替你这个雷劈鬼收尸?!”
女孩愤愤地一把拉起男孩的手:“走啦,赶紧回家,难道你真想被雷劈死哦?”她用力拉了一下,男孩却纹丝不动,只是咧了咧嘴角:
“家?哪还有家?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我?”他死命咬着下嘴唇:“那些人既然容不得我,与其在那个鬼地方窝囊死,还不如三老太爷一道雷下来让我去陪他!”
女孩愣住了,她明白男孩并没有说错。那只拉着男孩衣袖的手向上抬了抬,却在触碰到了他不停发抖的身体后又闪电般缩回来。男孩似乎已经到了极限,寒冷的飞雨让他的体温迅速降低,即使努力掩盖,颤抖的身躯已然透露出他的虚弱。女孩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,只能一把将男孩搂住,试图给予他哪怕是些许也好的温暖。
“凡俗不容,你又何必自陷于凡俗?天地浩瀚,山河广远,自容宏图大志栖身,又何必在此间空劳?”
一线空灵缥缈而来,恍若遥隔百年时光。
两个孩子迅速扭过头,远处石滩的尽头,一个身穿锦缎青花马褂的男子站在雨幕中,微笑着看着两人。诡异的是,明明站在瓢泼大雨之下,他身上却无半点水痕,甚至于手上端的那杆奇大的铜烟锅,仍在向外飘着渺渺青烟。更诡异的是,除了脑后那条长长的辫子,男子的面容却有八分相像——
像男孩的脸。
“你是谁?”
男孩死死地盯着远处的身影,女孩则暗暗将右手藏到身后。男子笑了笑,指了指自己的脸。
“知道我是谁,又有何意义,重要的是,你是谁?”
男孩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,他撑起身子,缓步向那雨中的青烟走去。男子微微一笑,转过身不急不慢地走入身后的密林。女孩愣了一会儿,死命地眨着自己的眼睛,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对方是谁,只能快步跟上二人……
“嘭!”
又一声惊雷,然而电光之下,石滩上已空无一人。
(二)
“嘭!”
同样的惊雷炸响,只是雷光之下不再是石滩密林,而是层峦叠翠、飞湍瀑流。放眼望去,满目尽是丹岩怪石、削壁奇峰。一眼看过,便是瑶草奇花、青松翠柏。
一只黑白肉球正躺在底下的一片竹林里,尽情享用着满地的竹笋。
它所踏过的世界,由于其所处的时代而对和它相像的物种有不同的叫法,什么食铁兽啊、竹熊啊、貊啊,对它这个个体还有更加文绉绉的叫法,不过它没记,它只记得一件事——竹子真的很好吃。
“嗷呜~”
考虑到它的肚量,这片竹林里的可食用部分没几下便了了帐。它抹了抹嘴,朝天一声嚎叫,许是表达自己惬意的心情。不过似乎这一声叫的意义显然不止于此,天空随之裂开一道苍绿色的缝隙。这只黑白球如闲庭信步般抬起爪子,像平常走路一样踏着漂浮的水雾和云朵,轻轻松松向那道苍绿天痕走去。
那双绿茵茵的眼睛向下方看去,嗯,一切还是如先前一般美好。
然而它没有看见的是,主峰山腰之上,却是一片焦黑,环绕于其上的,没有生命的喧嚣和往日的清丽,只有低低的呻吟。放眼顶峰,只有一块仙石仍伫立其上,上有九窍八孔,通九宫八卦。四周更无树木遮阴,左右倒有芝兰相衬。还有四只穿着铠甲的猴子靠在它旁边,挣扎着想要站起来。
不过似乎机会不多了。
一个穿着紫金黑袈裟的僧人,拄着一杆九环锡杖,一张白得吓人的脸上印着阴柔的五官。他托着手掌,口里念得不知是何经文,一步步踏石阶而来。四猴一看来人,下意识地想往后退,忽得靠到石头边,四双眼一怔,狠狠把牙关一咬,抄起随身刀枪棍斧,朝着僧人一声怒吼:
“死秃驴!俺四个虽没本事,也是奉了大圣爷爷法旨,你休要欺人太甚!”
僧人淡淡一笑,道了声阿弥陀佛:“马流二元帅,崩芭二将军。你我何必如此?我与师……孙斗战乃是故交,并无伤害各位之意。贫僧只是来…善后罢了。”
四猴照着僧人的脸齐齐唾了一口,抡家伙就向前猛冲。僧人不慌不忙,随手一拂袖,一阵暗紫色的花雨从袖中扬起,环绕在四猴周围,一瞬之间便将他们牢牢定住。僧人并没说谎,考虑到他还要跟这几位的老大谈事,自己确实不想要这四只猴子的性命。只是嘛……
僧人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,他用力将禅杖往前一指,一道紫线闪过,刹那间,仙石化为粉末。
呵,至少这一趟的目的算是达成了,接下来……
“砰!”一颗流星以凡人连看都看不见的速度直直向僧人飞来,那双倒三角眼一转,抡动锡杖全力一格,总算把流星打飞上天,代价就是自己也被逼到悬崖边,后脚跟下已是万丈深渊。
“哎呀,可惜,俺老孙来迟一步。”
嘿,果然来了。
僧人一抬头,看着“流星”被一个身影稳稳接住,一个全天下人再熟悉不过的身影:头戴凤翅紫金冠、身披锁子黄金甲、脚踏藕丝步云履,一袭锦斓袈裟披半边,肩上斜担如意金箍棒。虽然面上的雷公嘴已圆融许多,眼眸中的金火却比身上的佛光更为耀眼。世间已有无数名讳称呼眼前人:美猴王、齐天大圣、孙行者、斗战胜佛……但最令人熟知的,始终还是——
孙悟空。
僧人双手合十,向上礼拜:
“晚辈阿修罗,参见斗战尊者。”
即使是站在对立面,阿修罗还是习惯性地讲起礼节。只不过眼前这只全天下最为出名的猴子似乎并不打算跟他客套。他躺在筋斗云上,一边用缩小的金箍棒挠着背,一边打着哈欠:
“我说小骷髅,你要办的已经办完了吧?那什么鬼预言里面说和俺老孙一样能天产石猴、将来把你打成肉饼的仙石也给你砸了,你还愣在这跟我装什么?”
阿修罗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容,他双手合十又鞠了一躬:“孙斗战既知预言已破,那定然知道晚辈来意。方今仙石已毁,命数已变。待到一日功成,天下再无人可拦我阿修罗。纵是西天极乐,亦不过在余覆手之间。自五圣成真,尊者之修行已有数百年日月。世人谁不知尊者降妖除魔,庇护世间,百年来三界无敌。若论生死决斗,即使是释迦牟尼亲至,也不能再占尊者上风。倘若我二人联手,定能扫荡天地,儒释道亦不过尔尔。事成之后,我占极乐灵山,尊者享凌霄天庭,所谓人间亦不过掌中万物,您又何乐而不为?”
“啊?你说啥?俺老孙刚没听。”
阿修罗眉头一拧,狠狠地瞪了头上的孙悟空一眼。不知何时,他已把四个小弟用法术遣走了,此刻正用云朵拖来个油桃儿,抓起来津津有味的啃着。阿修罗不想再跟他废话了,一字一句地问:
“叫你当玉帝,当不当?”
孙悟空看了他一眼,像看个傻子。
“不当,你爱当你当。”
阿修罗瞪大了眼睛,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在享用桃子的昔日齐天大圣,喊着“皇帝轮流做,明年到我家”的正主,居然对玉皇大帝的宝座没有兴趣了?
孙悟空看阿修罗的目光还没有离开自己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动动你的秃脑壳,想当年俺老师上天入地的时候,找龙王要宝贝,他兄弟四个找玉帝;改下阎王的小本本,那十个小老儿找玉帝;俺老师取经路上撞了个什么不入流的妖怪,还找他玉帝老儿。什么鸡毛蒜皮全上凌霄殿,搁俺早烦死了。想一想,呆花果山多好,每天看小的们操练武艺,逗下猴子猴孙,偶尔唠叨点经文还有俺老孙的英雄事迹,不比那鸟不拉屎的凌霄殿强得多?话说回来,俺老孙当年脑袋到底抽的哪根筋,跑去找玉帝老儿要他那烫屁股的位置……”孙悟空还在挠头思索,阿修罗的眼眸中却已然被戾气填满。
像这种人,如果不是朋友,那便只能是敌人。
“铿!”转瞬间,锡杖已然到了孙悟空面前,将将要贴到猴鼻子。斗战胜佛倒也不怯,只是随手把金箍棒一转,把锡杖拨飞。然而眼前视野重新恢复的下一刹,他便看见阿修罗飞身打坐在半空,八道紫雷围成的法阵在他身后阵阵轰鸣。“既然弼马温不听贫僧良言相劝,那只好送你一程!”
“温”字出口的那一刹,火眼金睛里霎时燃其熊熊大火。
“我的好大儿,胆敢对你孙外公出言不逊!”
猴儿狞笑着咬起牙关,松了松脖子,把金箍棒晃了晃,几如山岳大小。接着便用力一扬,千钧霹雳径直朝法阵飞去。
金光暗雷,在山峰间交声响起,将两人的动作遮蔽在光影间。周围的山岩一块块崩解,震得林叶飞散、大树将倾。林间的各色生灵惊恐地在天崩地裂中逃窜,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赖以生存的山涧小溪在剧烈的猛震中改道分流。所有活物的脑海里只对自己的生路感兴趣,没有人在意山巅上的那场决斗到底谁胜谁负。
但胜负终究是要分出来的。
“轰!”一个暗紫色的身影被重重砸在岩壁上,阿修罗挣扎着抬起头,看着踏在一叶飞花上的孙悟空。虽然他的披挂已然被自己的暗雷打得粉碎,但浑身上下连猴毛都不见有多大损伤,仍旧搭着根铁棒戏谑地看着自己,不得不低头认输:
“咳咳…战天斗地,三界第一,尊者不愧此名。贫僧还以为能捞点便宜,哪知本尊前来,如此轻易便见了胜负……”
“谁跟你说,俺老孙是本尊前来的?要是啥都亲力亲为,天下那么大,那么多人或妖给俺老孙磕头,俺每次都跑一趟,不得累死?”
“?!!!”
阿修罗大脑瞬间空白,他集中其最后的精力定睛一看,眼前所谓的“孙悟空”,不过是一点点投射意念的原神…加一根毫毛。
无论他之前准备了多少计,现在三十六计里面只有一条计策给他选了。
阿修罗抬头看了看天上那道苍绿裂痕,好在他提前预算了位置,现在正是时机。那森白的脸混着五官揉成一团,像疯了一样朝着孙悟空直直撞去。大圣眼见着阿修罗来送死,乐得一抹嘴,抄起金箍棒照光头便是一棍,霎时一声巨响,紫气四溢,直把个邪僧打得魂飞魄散——
才怪嘞……
孙悟空正自得意,哪知火眼金睛一定神,暗雾之内,并无九环锡杖。虽说周围飞散的确实是阿修罗的魂魄,但那也不过十之七八,还有一二……孙悟空猛地一抬头,一团紫气正跟着扶摇直上的绿色流星,径直朝苍绿天痕飞去。气得大圣捶胸顿足,指天大骂。
“逐年家打雁,今儿个叫小雁鸽了眼!好死不死,怎么那个畜生刚好这时候来了?”
事到如今,即使是斗战胜佛,也别无良策了。孙悟空知道那只食铁兽要去往何方,只是那通道只能以元神精魄进入,自己那根毫毛一旦进去定然转瞬成灰。但对方虽是残魄,到底是本身,没有作为本体一部分的毫毛为加持,自己用来分身的那一点些微精魄也不可能将其擒获。而一旦让阿修罗有喘息之机,把他那邪门功法琢磨出来,只怕自己的本体也没辙了……
孙悟空没奈何,只能一甩手,将分身上一点魂灵灌进金箍棒内。然后全力朝天痕一丢,目送着铁棒随着流星一同与天痕消失在苍穹之间。自己也随着一声长叹,化为一根金色的毫毛……
“大圣爷爷?大圣爷爷?”
一只小猴正抱在孙悟空脸上,抓抓他脑袋,又摸摸耳朵,玩得不亦乐乎。底下众猴只能在原地看着,大气都不敢出,他们的大圣佛爷爷已经坐在石椅上入定多时,水帘洞里宴会都办完了,也没见回来,不知出了啥大事。猴子猴孙哪里敢多问,只能低声地呼唤催促小猴子下来。不过他们似乎不需要费这个力气了,因为火眼金睛已然重新燃起了火花。
“哇!”小猴儿才发现自己身下的雕像开始动了,被吓得一个跟头跌将下来,却被孙悟空来了手“猴子捞月”稳稳托住,又是一抬手,一股清气准确地将小猴儿送到它的父母身边。众猴像看神迹一样看着孙悟空随手抄起了根香蕉,丢给小猴儿:
“小子胆大,有前途,哪天练出来了,除了哪个有名头的妖魔鬼怪,爷爷也给你个将军当当。”他也不管抱起香蕉就啃的小猴儿和身后欢天喜地的猴爹妈,只是把半边锦斓袈裟一展:
“孩儿们,你们佛爷爷回来啦~操练起来!”一声熟悉的呼唤,带起花果山回声震天。众猴热切地回应着他们的领袖,但孙悟空自己反倒继续在石椅上闭眼端坐,都说佛心无挂碍,结果自己却一大堆念头,念叨着自己的铁棒、念叨着铁棒里的那位冤大头、念叨着铁棒跟随着的那家伙……
想到阿修罗,孙悟空反倒莫名觉得轻松了,他悠闲地翘起二郎腿,看向洞口那清亮的飞流。
嘿,命数已变,可人没变啊。
(三)
它不知道孙悟空是怎么在身后问候自己十八代祖宗的,它只知道一边啃着竹子,一边欣赏身下的美景,是件非常惬意的事。苍穹之下早已非山光水色,取而代之的是五光十色的闪亮霓虹。一片绚丽的灯海下,无数道灯河在钢铁丛林间穿梭不息,蕴含着与之前那个世界截然不同的生气。
不知道它是否知晓,它看着人间的同时,人间也在看着它。
一辆本田轿车正在广禅高速上行驶,里面的人透过车窗,一眼便看到了飞过天边的流星,不由得哈哈大笑:
“哎,老林,外面飞来个带尾巴的,叫…流星还是叫啥玩意?说是看见了,许愿准灵,比禅山那庙还准。”
开车的司机看了看后视镜,身后坐着的是位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子,一个挂在胸前的赤红五芒星衬着身上的黑色中山装,然而几道血痕突兀地刻在衣着上,黑红色凝固在他的胸前和手臂上,甚至还有一道画在了他方正的国字脸上。这位老兄却好似全没发觉自己的伤势,剑眉星目下依旧透着淡然,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点了根烟,接着欣赏天上的美景。司机忍不住苦笑:
“王老哥,你这也太自在了。咱现在正去医院呢,你不看看你身上挂了多少道彩,倒看起了星星?还有,你也少抽点烟,正念昨天才跟我说要看着你点呢。不说驾驶安全,这对身体也不好嘛。”
老王一下给气笑了,他拿着烟指着驾驶座:“我说林长青,你跟弟妹呆太多了还是被小可唠叨太久了?从哪学来的,这么婆婆妈妈。当年带着小女朋友私奔、把老爷子老太太撂家里的胆量哪去了?”
林长青也笑了,他看着后视镜里自己身上那件便宜的红格子衬衫,再看了眼摆在台上的照片,那是他和妻子还有两个女儿的合照。这个林家唯一的劳动力不由得感慨:“嗨,你是大领导,我就是个给领导开车的司机。我家那口子又没学历又没手艺,家里三张嘴还等着吃饭呢,哪能像当年那样不管不顾?”林长青还在自顾自地开着车,完全没留意到他这话一出口,身后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:
“所以你就跟你那老师父达成了交易,用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,换你劝我留他一条性命?”
顷刻无言。
林长青稳了稳神,总算摆出了标准的微笑:“还是您老有远见,我那点小九九到头是没逃过您的法眼。”他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十分平静,但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。林长青深知自己身后这位主儿可不是吃干饭的,这位领导手里栽了不知多少人,早在他拿到这个饭碗的时候,老王就提醒过他“要注意底线”。他一点也不敢想,为了私利参与这种有关政治的活动,自己这个饭碗还……
“唉,只不过,你说的也有道理。”
诶?
林长青讶异地眨了眨眼,听着身后低沉的嗓音:“搞这种东西,终归还是要建立制度,对具体的个人,说穿了还是‘威服’二字。留那老头示宽厚之意,倒也未尝不可。”
言及于此,林长青和老王都不再说话,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眼车前的合照:青翠的榕树下,夫妇二人站在已经比他们还高的女儿旁边,双手搭在一个小女孩肩上,梳着马尾辫的小天使无忧无虑地尽情欢笑,明媚的天真足以让流星无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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